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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音波共鸣

    林风踩着湿滑的青苔往前走,鞋底与石头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他腰间的骨笛又动了,这次不是震动,而是泛起一层幽蓝的光,像浸在湖底的月光。苏清寒走在左侧,月白道袍下摆沾着泥点,发间的玉簪随着步伐轻晃,目光却始终锁在林风腰间的骨笛上。

    “又亮了?”林惊羽从后面凑过来,酒葫芦撞在腰间叮当响,“昨日在望音村那会儿,这笛子就发过光。林师弟,你说它是不是成精了?”

    “胡说。”苏清寒瞥了他一眼,“这是噬音纹在共鸣。”她伸手按住林风的肩膀,指尖触到他后颈的皮肤,“你感觉到了吗?周围的音波,在往你身体里钻。”

    林风点头。自从昨夜在望音村见到那尊破损的陶像,他的五感便变得异常敏锐。风声里裹着细碎的呜咽,像有人在耳边低语;树叶的沙沙声里,藏着某种规律的震颤,像某种古老的咒语。此刻走在云梦泽的泥路上,他甚至能听见泥土下蚯蚓蠕动的声响,以及——

    “那边。”苏清寒突然停步,抬手指向左侧的灌木丛。

    林风顺着她的方向望去,灌木丛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他眯起眼,看见三双幽绿的眼睛在雾里闪烁。狼!三匹体型如小牛犊的灰狼,皮毛泛着金属光泽,嘴角滴着涎水,正呈三角之势包抄过来。

    “是被杂音控制的。”苏清寒低声道,“它们的眼睛里没有凶光,只有混沌。”

    林惊羽抄起酒葫芦:“我去引开它们!”话音未落,最前面的灰狼已扑了过来。林风本能地侧身,骨笛在腰间剧烈震动,发出一道清越的嗡鸣。音波如涟漪般扩散,灰狼被震得踉跄后退,发出尖锐的嚎叫。

    “好机会!”林惊羽从地上捡起块石头,砸中灰狼的前爪。灰狼吃痛,夹着尾巴逃窜。另外两匹却不依不饶,其中一匹跳上树杈,从上方俯冲而下;另一匹则贴着地面,目标是林风的脚踝。

    “林师弟!”苏清寒喊了一半,却见林风并未躲闪。他右手按在骨笛上,左手捏了个剑诀——这是玄衍宗基础剑法“流云式”的起手式,他昨日才刚学会。

    骨笛的嗡鸣陡然拔高,音波凝成一道淡蓝色的屏障。俯冲的灰狼撞在屏障上,发出闷响,翻了个跟头摔进泥里;贴地的灰狼则被音波掀起的碎石击中,哀嚎着夹尾而逃。

    “呼,”林风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他低头看向骨笛,发现笛身上的噬音纹比之前更亮了,那些暗金色的细痕像活了过来,顺着笛身攀爬,在笛孔处聚成一团幽蓝的光。

    “这,”苏清寒的瞳孔微微收缩,“噬音纹在主动吸收杂音。”她伸手触碰林风的手背,“你刚才用的不是玄衍宗的剑法,是,”

    “我爹教的。”林风脱口而出。

    苏清寒的动作顿住了。

    林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父亲在他记忆里始终是个模糊的影子,只记得他总在深夜里摩挲那半块骨笛,嘴里念叨着“音神遗脉”“承天之怨”。灭村那晚,父亲把他推进地窖前,最后一句话是:“记住,骨笛认主,噬音为生。”

    “你爹,”苏清寒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一定知道很多事。”

    林惊羽挠了挠头:“林师弟,你爹是谁?玄衍宗里有记载吗?”

    林风摇头。他从怀中摸出那半块骨笛,借着雾色仔细端详。笛身刻着的古纹比昨日更清晰了,其中一段像极了云梦泽的地形图,另一段则像是某种乐器的轮廓——和他记忆里父亲吹奏的那支骨笛一模一样。

    “走吧。”苏清寒收起目光,“再往前走二里,有个废弃的哨塔。昨日我在藏书阁查过,那是玄衍宗三十年前设的巡音点,或许能找到些旧账。”

    哨塔建在一棵三人合抱的老槐树上,木质结构已被雨水腐蚀得发黑,顶层的大钟缺了个口,锈迹斑斑。林风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上去,骨笛在腰间轻轻震动,像是在指引方向。

    “在这儿。”苏清寒指着塔壁的一块砖,“砖缝里有刻痕。”

    林风凑过去,用指尖抠开积年的蛛网,果然看见一行极小的字:“癸卯年秋,巡音使林昭,遇杂音兽群,骨笛共鸣,噬纹初显。”

    “林昭?”林惊羽念了一遍,“这名字怎么这么熟?”

    “是,”苏清寒的声音突然哽住,“是你爹的字。”

    林风的呼吸一滞。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反复念叨“昭儿,莫要信,”原来“昭”是他的字。塔壁上的刻痕歪歪扭扭,像是用剑尖刻的,末尾还有一道血痕,混着泥土,看得出刻字之人的仓促。

    “下面还有。”苏清寒指着更下方的砖缝,“被泥糊住了。”

    林风用剑鞘挑开泥块,一行新的字迹显露出来:“镇音石裂,音神降罪,骨笛为钥,承天之怨。玄衍欲夺,万窍窥伺,昭儿,速离昆仑,往云梦泽寻,”

    后面的字被刮去了大半,只剩最后一个字:“,渊。”

    “音神降罪,”林惊羽倒抽一口冷气,“这和望音村陶像底座的画像对上了!林师弟,你爹当年是不是见过音神?”

    林风摇头。他望着塔外的浓雾,突然想起楚晚音的话:“你竟有噬音体质?”还有万窍楼探子贪婪的眼神——他们要的,从来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体内的噬音之力,是他腰间这块能引动杂音的骨笛。

    “苏师姐。”林风转身,“你说我爹为什么要把我送到玄衍宗?”

    苏清寒沉默片刻:“或许,他是想让你远离危险。”她指尖轻轻抚过塔壁上的刻痕,“玄衍宗表面是正道,可这些年为了研究镇音石,没少做见不得人的事。你爹大概察觉了什么,才把你送进来,”

    “可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林风的声音有些发颤,“为什么要留这些断断续续的话?”

    “因为,”苏清寒抬头看向他,眼底有几分心疼,“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就像现在,你若知道太多,只会成为别人的靶子。”

    林风抿了抿唇。他想起入门考核时,玄机子盯着他骨笛的眼神;想起月度考核时,长老们欲言又止的议论;想起昨日在望音村,那些修士看到骨笛时的贪婪——原来从他踏入玄衍宗那天起,就注定要活在别人的算计里。

    “走吧。”苏清寒拍了拍他的肩,“我们去找楚姑娘。她说过,万窍楼在云梦泽有据点,或许能从他们嘴里套出些消息。”

    三人下到塔底时,雾色已淡了些。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林风腰间的骨笛上,那半块刻着古纹的骨片泛着幽蓝的光,像一颗坠落在人间的星辰。

    “等等。”林惊羽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那是什么?”

    林风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泥地上,躺着半具焦黑的尸体。尸体穿着玄衍宗外门弟子的服饰,胸口有个焦黑的窟窿,像是被雷劈过。而在尸体旁,插着半截乌木短刃,刃身刻着万窍楼的标记——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黑蜘蛛。

    “万窍楼的人。”苏清寒蹲下身,指尖拂过短刃上的纹路,“这是他们的‘蚀骨刃’,专门用来抽取修士的骨血。”她抬头看向林风,“看来,他们比我们想象中来得更早。”

    林风的骨笛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他顺着笛身的指引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有几个黑影在晃动。那些人身穿黑斗篷,兜帽压得很低,手中握着和短刃相似的武器,正呈扇形包抄过来。

    “被发现了。”苏清寒低声道,“林师弟,你,”

    “我来。”林风按住她的肩,“试试我的办法。”

    他深吸一口气,将骨笛放在唇边。这一次,他没有吹奏任何曲调,只是让骨笛随着呼吸轻轻震颤。音波如流水般扩散开来,周围的雾气突然变得粘稠,那些黑衣人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像是被什么东西拉长了。

    “噬音体质,”苏清寒喃喃道,“你在用骨笛吸收雾里的杂音?”

    林风点头。他能感觉到,那些杂音像无数条看不见的丝线,正顺着骨笛的纹路钻进来。他闭上眼,任由那些丝线缠绕,在体内转了个圈,又被他缓缓吐出——吐出的杂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呜咽,像极了婴儿的啼哭。

    “他们,在害怕。”林惊羽的声音有些发颤,“那些黑衣人,在往后退。”

    林风睁开眼,只见那几个黑衣人正跌跌撞撞地往雾里跑,其中一个甚至摔倒在地,手中的短刃也掉在了泥里。他弯腰捡起短刃,发现刃身刻着一行小字:“墨氏第三十七号死士”。

    “墨氏?”苏清寒接过短刃,“万窍楼的死士分为十二氏,墨氏是最神秘的一支,专门执行见不得人的任务。看来,他们这次是有备而来。”

    林风将短刃收进怀里。他能感觉到,骨笛里的力量还在翻涌,像是有个声音在说:“还不够,”

    “够了!”苏清寒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林师弟,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的指尖凉得像昆仑墟的雪水,“你昨夜吸收杂音时,脸色白得像纸。再这样下去,你的经脉会被撑破的。”

    林风沉默了。他想起昨夜,他为了自证清白,吸收藏经阁的音纹禁制,结果吐了半升血;想起前日在演武场,他为救林惊羽挡下那记音刃,体内经脉疼了三天三夜。噬音体质给了他力量,却也在啃噬他的身体。

    “我知道。”他轻声道,“可我没有别的办法。”

    苏清寒望着他,眼底有泪光闪动:“你有。你可以相信我们。”她转头看向林惊羽,“惊羽,你去前面探路。林师弟,我们慢慢走。”

    林惊羽应了一声,扛起酒葫芦往前面去了。苏清寒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递给林风:“这是‘静心散’,能缓解杂音对经脉的冲击。你先服下,等会儿我教你一套导气诀,能帮你控制噬音之力。”

    林风接过瓷瓶,拧开盖子,闻到一股清苦的药香。他突然想起母亲生前给他熬的药,也是这种味道。母亲总说:“良药苦口,能治病。”可他的病,真的能治好吗?

    “林师弟?”苏清寒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林风点头,仰头将药粉倒入口中。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滑下,他却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松快了许多。

    三人继续往云梦泽深处走。雾色渐散,能看见远处的湖面上浮着几叶扁舟,船上的渔夫正撒网捕鱼。林风的骨笛不再震动,噬音纹也渐渐隐去,只留下一道淡淡的蓝痕。

    “前面就是万窍楼的据点了。”苏清寒指着湖对岸的一片竹林,“我昨日查过,他们占用了原来的渔村,改成了‘墨渊阁’。”

    林风望着竹林,突然听见一阵悠扬的琴声。那琴声不同于玄衍宗的清越,也不同于焚音谷的诡谲,倒像是从远古传来的叹息,带着无尽的沧桑。

    “是《玄音叹》。”苏清寒的脸色微变,“这是音神时代的古曲,万窍楼的人怎么会弹?”

    林风的骨笛又动了。这次,他没有犹豫,将骨笛放在唇边,吹出了和琴声相同的旋律。音波相撞,湖面上的雾气突然翻涌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了。

    “林师弟!”苏清寒喊住他,“别吹了!”

    林风却停不下来。他能感觉到,骨笛里的力量正在和琴声共鸣,像是有个声音在说:“回来,”

    “回来?”他喃喃道,“回到哪里?”

    苏清寒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拽着他往湖边跑:“快走!那是陷阱!”

    几乎在同一时间,竹林里传来一声尖啸。数十支短刃破空而来,直奔他们而去。林风来不及躲闪,只能举起骨笛格挡。骨笛与短刃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他整个人被震得向后飞去,重重摔在泥里。

    “林师弟!”苏清寒扑过来,将他扶起。

    林风抬头望去,只见竹林里走出一个穿黑斗篷的人。那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左眼是正常的黑色,右眼却泛着幽蓝的光,像浸了湖水的宝石。

    “林昭的儿子?”那人开口,声音沙哑,“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林风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认得这张脸——玄衍宗的古籍里记载过,万窍楼的楼主墨无声,右眼是“音煞眼”,能看穿一切音波的伪装。

    “是你,”林风的声音有些发颤,“是你毁了落音村?”

    墨无声笑了:“毁?不,我只是帮他们解脱。”他抬起手,右眼的幽蓝光芒大盛,“音神的怨念太重,落音村的人早已被污染。我不过是,送他们一程。”

    林风的骨笛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噬音之力正在疯狂翻涌,像是要破体而出。他咬着牙,将骨笛对准墨无声,吹出了一段从未吹过的旋律——那是父亲临终前教他的,落音村的守护调。

    “嗡——”

    骨笛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嗡鸣,音波如海啸般扩散开来。墨无声被震得后退几步,右眼的幽蓝光芒黯淡了几分。他身后的那些短刃也纷纷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有点本事。”墨无声抹了抹嘴角的血,“不过,你以为凭这点力量,就能和我对抗吗?”他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团幽蓝的音波,“尝尝这个——”

    “住手!”

    一道红色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挡在林风面前。是楚晚音!她手持焚音谷的“镇魂萧”,萧身泛着血红色的光芒,与墨无声的音波相撞,发出刺耳的尖啸。

    “楚姑娘!”林风惊呼。

    楚晚音转头看向他,眼底有几分焦急:“别恋战!快走!”她吹响镇魂萧,音波如刀,将墨无声的攻势挡了回去。

    苏清寒拉起林风的手,往湖边跑去:“惊羽,接应我们!”

    林惊羽从湖边的芦苇丛里钻出来,扔来一根绳索:“抓住!”

    三人抓住绳索,被林惊羽拉上了芦苇荡里的小船。楚晚音且战且退,镇魂萧的音波与墨无声的音煞之力在空中交织,掀起阵阵气浪。

    “下次再见,我会让你见识真正的音煞!”墨无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船划破湖面,驶向云梦泽深处。林风回头望去,只见楚晚音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雾里,而墨无声则站在竹林前,右眼的幽蓝光芒愈发刺眼。

    “他,”林风握紧骨笛,“他知道我是林昭的儿子。”

    苏清寒点头:“万窍楼这些年一直在追查音神后裔的下落。你爹当年叛逃,他们肯定没放弃。”她转头看向林风,“但你不用怕,有我和惊羽在,还有楚姑娘,”

    “还有你。”林风望着她,轻声道。

    苏清寒的脸微微一红,别过脸去:“我是说,我们都在。”

    小船驶入一片芦苇荡,湖面上的雾气渐渐散去。林风望着远处的湖岸,突然想起父亲留下的半块骨笛,想起望音村的陶像,想起墨无声的话——“音神的怨念太重”。

    “苏师姐。”他轻声道,“我想去极北冰原。”

    苏清寒愣住:“为什么?”

    “我爹的字刻在塔壁上,说‘往云梦泽寻渊’。”林风摸了摸腰间的骨笛,“可云梦泽的渊,在冰原。”

    苏清寒沉默片刻,点头:“好。我陪你。”

    林惊羽挠了挠头:“我也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林风笑了。他望着船外的湖水,阳光洒在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骨笛在他腰间轻轻摇晃,像是在回应他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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