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上审讯的如火如荼,这头杨春喜也早早的来到了地头。
当时周家的三叔一把火把周元歧家村东头辘辘井旁边的那块黑土地烧的惨不忍睹。
纵然救火的及时,但还是折损了一大半土地进去。
若是王绣花和周宝祥是个不好说话的,这损失的银两要也要了,好歹还能和地里的损失对平。
可偏这两个人实在是太好说话了,一直顾忌着周守义是周家的长辈亲戚,上下嘴皮子一张就说算了。
连争取都没争取过……
杨春喜打心底里不想算了,可奈何王绣花和周宝祥两个人吃了秤砣铁了心,她提起了好几回,全说算了……
到现在,杨春喜已经没在他们跟前提起这事了,压根就没用。
周元歧倒是也提过两回,但也是被相同的理由给搪塞了过去,无奈,也只能是叹气而归。
除了接受这块烧的黢黑的黑土地外,似乎也没什么别的解决办法了,谁家家里有两个钻了牛角尖的长辈呢?
杨春喜围绕着这块被烧损了的地踱步,王绣花跟在她后面,一头雾水。
“春喜啊,你这是干啥呢?咱这地还有没有得救啊?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这样一句话不说,就围着地走,婶子心里慌啊。”
王绣花原也是做好了这块地废了的准备的,可奈何春喜说家里有祖传的方子,这块被烧损的地还有的救,顿时她的心底就升起了一股隐秘的期望。
一开始她也是抱着孩子说笑而已的态度,可元歧的病因着春夏家祖传的秘方是实实在在的好转了。
这种好转让王绣花看到了希望,她之前怀疑的态度也在无形之中发生了偏移。
她确实是希望自家的地能被挽救回来,可看到这块被烧焦了的地,王绣花的心底就像是被用刀绞了一般,痛到不能呼吸,心跳都快要静止。
大雨过后,地里的黑色痕迹依旧冲刷不尽,这片黑漆漆的痕迹,让王绣花想到了当日地里大火纷飞的场景。
她的呼吸一窒,心底基于元歧好转的那点子笃定又开始出现了动摇。
尤其在触及到杨春喜眉间那道锁紧的痕迹后,王绣花心底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春喜啊,你倒是说句话啊,咱这地到底还有没有救啊,能就能,不能就不能,你就和婶子说句实话,也好让婶子安心不是?”
王绣花着急的问,杨春喜先是从思索中回神,看了她一眼。
下一秒,她回了一个带有安抚意味的笑。
“婶子,这话在家里你已经问了十好几遍了,还没问腻啊。”
杨春喜笑了一声,然后调侃道。
“你可别小瞧了我,只要有我在,这地保管能救,只是怎么救,该怎么下手,我还得再考虑考虑。”
杨春喜底气十足,有些傲娇的昂起头,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瞧见她眼底的坚定,王绣花悬在半空中那颗不安的心总算是稍稍平静了些。
可看着眼前这一大块黑不溜秋的地,她的心里是真犯愁啊。
简直就是要愁死了。
对于周家这个三叔,王绣花都快被气笑了。
要不是碍于他是周家的长辈,再加上他家狗蛋那几个娃子可怜,说什么她都要讨一个公道回来。
要钱?三叔家穷的叮当响,就连狗蛋那几个娃子都要靠着街坊邻居接济着过日子。
要人?那几个娃子还就是个半大娃娃,连话都说不全,咱要来给自家干活?
那不是虐待人吗?
唉,一想到狗蛋那几个娃子过的日子,王绣花就忍不住直叹气。
只是叹气归叹气,活还是得干的,就着杨春喜打量地里情况的功夫,王秀花也没闲着,她和周宝祥下了地,准备先把地里烧焦了只剩下半截的麦秸秆子拔了。
那些个长短不一,烧的乌漆嘛黑的麦秸秆子被王绣花和周宝祥夫妇拔出来,整齐的码在一旁。
杨春喜绕着这块地打量了一圈后,心底大概有了成算,转头也加入了拔秸秆的队伍中去。
俗话说的好,人多力量大,纵然地的面积不小,可架不住人多啊,除了周元歧没来,周家人这回可是全出动了。
杨春喜从前在农大的时候就没少干农活,王绣花和周宝祥就更不用说了,纵然家里有些家底,可到底也是干惯了农活的,速度自然不会多慢。
三个人在地里埋头苦干,也不知道干了多久,杨春喜只知道她的身上湿了干,干了湿,如此反复了好几回了,地里的麦秸秆还没被收拾完。
她微微直起身,捶了锤自己弯腰久了而有些隐隐作痛的腰部。
呼,杨春喜呼了口气,从腰间取出了从家里带来的水壶。
她解开塞子,仰起头,试图从水壶里倒出水喝,可奈何气温实在太低,清晨刚从家里装的滚烫开水,全结成了冰块。
杨春喜一只手托住水壶的底部,另一只手轻拍水壶的壶身,她仰起脖子等了好半响,也没见有一滴水下来。
日头的照耀下,杨春喜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干巴了。
喝不到水,她只能无奈的把水壶盖子拧紧,放回了腰间。
哎,杨春喜叹了口气。
她舔了舔自己由于缺水而微微起皮的嘴唇,口水湿润了她的唇,杨春喜抿了抿唇,弯腰准备继续拔麦秸秆。
就在她即将弯腰之际,恍惚间,好似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迎着光从远方走来。
一时间杨春喜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她抬起胳膊用手肘那块还算干净的布料揉了揉眼。
睁眼闭眼,一直重复了两三回后,那人依旧还在原地!
周……周元歧,他怎么来了?
这天寒地冻的,他身子骨也没好全,这会儿要是着了风寒,那前几日泡的药浴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简直就是胡闹,一股无名的怒火在杨春喜的心底点燃,这会儿她也顾不上拔麦秸秆了,一个箭步就迎了上去。
杨春喜心底憋着火气,再加上干了半天的活没喝上水,更是火上加火,她气鼓鼓的冲到周元歧跟前质问。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你这身子还没有好全得静养的吗?不过是泡了两天药浴,稍好了一点,你就开始不把自个儿的身子当回事了?”
周元歧还没站定,就被杨春喜一连几个质问问住,始料未及间他愣怔在原地。
他眨巴了两下眼,手里的篮子举到半空,刚想解释两句就被王绣花突如其来的话语截断。
“元歧,你怎么来了?”王绣花干活干的入神,余光瞥见周元歧来了,惊呼出声。